吉祥曲告纳（组诗）

杨曙明/甘肃舟曲

头人的女人

一段红头绳，系住外婆和她所有的故事

溪水浣洗着乌黑油亮的发髻

也把你最初的姻缘

带到那座经幡猎猎的村庄

打开盛放胭脂的木盒

夜的蕊泊在月光的玉碗里

你吹起口弦

仿佛春风拂过这土地

静谧的日子唯有这红烛

烧起每一个被思念填满的内心

你绯红的脸颊

像初生的霞光

你在那条小溪嬉戏

丢失了珊瑚的银饰

变得语无伦次，郁郁寡欢

头人说：你依然是这个村庄最美的姑娘

母亲的镰刀

大片的蓖麻地里

是母亲温柔和蔼的笑容

把天空催醒的不是布谷鸟

而是这灼灼其华的汗滴

头戴野花的那些日子

流云掠过山坡

你把弦子和情歌

遗落在草场

三十年的风雨忽东忽西

你奔走在山后和上河

那把曾被月光打磨的镰刀

饱食过多少青春年华

在那个不能回去的小山村里

母亲承受着多少的伤感

在梦境里一遍一遍

重复着同一个话语：曲告纳

童年的小摇车

一把小摇车

坐着哥姐和我

从遥远的曲告纳

来到上河

车辙没有扬起任何尘土

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回忆

我们已经长大

从母亲忧郁的眼神里

读出了她难以割舍的乡愁

如今，那把承载童年欢乐的小摇车

被我完好的保存下来

在每一个月光照临的晚上

我们都会陪着母亲

看着那把落满灰尘的小摇车

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曲告纳

风从丁字河口吹过

拱坝河的水埋住了多少隐声的抽泣

它让一个渐进故乡的人停下前进的脚步

彷徨中谁在河的对岸高声吆喝

那声音分明来自姥爷嘶哑的喉咙

那一年我骑过的马匹重现山坡

我系过的围巾在记忆里飘远

却始终没有找到皎如满月的银盘

和那个唱着情歌的女子

我在冰冷的拱坝河畔久久伫望

大河奔腾着像一个人的岁月

天空开始下起雨

从铁坝过来的表姐她向我招手、致意

在河水巨大的吵闹声里

她嚅动着嘴唇

我没有听清楚她所说的话

但她幽怨神情让我终生难忘

曲告纳，我在人世的长河里早已刻下你月亮般的故事

作者简介：杨曙明，男，藏族，甘肃舟曲人。诗歌、散文、评论、小说散见于《格桑花》《甘南报》《甘肃日报》《散文诗世界》《飞天》《星星》《散文诗》《山东文学》《西藏文学》等报刊。另有作品入选部分年度文学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