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曲九章

李松璋

沙棘沙棘

九月。午后。

孤独的旅人终于走到一片沙棘树下。他已筋疲力尽。合掌闭目，轻轻地向山林和风中隐隐传来的诵经声表达感激，然后，摘下几粒饱满欲裂的沙棘放进口中解渴。在沙棘树下，他睡着了。恍惚梦见黄河在玛曲向他呼唤。起身，扣紧行囊，再次出发。

他要去问：走出巴颜喀拉山的黄河，为何到了玛曲草原却突然转身，它在出发时遗落了什么？

这如同问一位圣者，大道为何无言。

大概所有匆忙上路的人，都会感叹出发的仓促和前路的不可预料吧。

岁月储存的阳光，此刻，在沙棘树枝间绽放金黄。

阳光是偏心的。五月的花期，它只钟爱曲瓦、立节、武坪，只钟爱那里漫山遍野的沙棘枝头，把每一个夜晚，都变成丰饶的梦，变成祖母的谣曲。

高山草原，风吹草低。雾追逐羊群，野马群等候阳光。

黄河，把一个巨大的秘密托付给卓格尼玛滩、乔科滩、扎西滩，还有西梅朵合塘，托付给草原上的每一朵花和每一只鸟。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但有时，一个艰难的转身，可能更接近生命的深远和辽阔。

作者简介：李松璋，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毕业于黑龙江省艺术学校编剧大专班。1981年开始文学创作，出版有散文诗集《冷石》《寓言的核心》《愤怒的蝴蝶》《羽毛飞过青铜》《在时间深处相遇》；小说集《对影记》（海天出版社）及文集《珍藏伟大的面孔》等。作品见于《诗刊》《诗潮》《诗选刊》《青年文学》《天涯》等国内外报刊，并被收入《十年散文诗选》《中国百家散文诗选》《中外散文诗鉴赏大观》《散文诗人20家》《60年散文诗精选》《中国散文诗90年》等多种选集。《愤怒的蝴蝶》于2001年出版台湾版。部分作品被译成俄文、日文、塞尔维亚文、英文。曾获深圳市第四届青年文学奖、天马散文诗奖、2018中国-散文诗大奖。现居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