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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告纳的日与夜

发布时间:2020-12-31 09:51:48 来源: 甘南文学 作者:严心容 点击:

拱坝河奔流不息,辗转于高低错落,一路的嶙峋与颠簸,在窗外,也在车里。距县城百余公里的地方,曲告纳镇在地理位置上,被称为舟曲的南大门,可从我的情感深处出发,这里是母亲的故乡,是我一半的归属,全部的念想。


舟曲的冬天进入酷寒,整个山后几乎都被大雪覆盖,曲告纳的山峰在雪的加持下更显险峻与巍峨,高山峡谷的地貌使村庄的布局呈现为散落,散落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呼啸的山风又将炊烟吹乱,东方的天空闪现星的明灭,西边的落日仍旧在山坳盘旋,黑夜,将踟蹰中的哀伤轻轻熄灭。

曲告纳的夜,有月光洒满奔腾的水面。浪花翻涌出无数道璀璨,汹涌澎湃的骏马载着希望奔向更遥远的彼岸。在青山碧水间,在悠远寂寥中,河岸上的人们用汗水浇灌青春,也用肉身抵挡苦难,于惊涛骇浪中伸出双臂,将风雨交加的夜紧紧抱住。秀丽的山峰在暗夜中埋没了自己的影子,将目光射向深蓝色的天空,云朵舒展于万籁俱寂的夜晚,在无人搅扰的时刻,被微风牵引着漫步,留下一道随时将被抹去的软绵绵的痕迹。

孤独的夜,或许没有月,却有不能入睡的心事点亮黯淡与孤寂。岔希村的灯火逐渐熄灭,俯仰之间只余一星半点无奈,无奈在破晓之前就被掐灭。是新的太阳散发着新的光彩,狂暴的风雪止于日出的瞬间,一夜的磋磨后,又将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阳光下的冰凌愈加脆利,厚厚的积雪发出莹白色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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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正拨开风雪走在村路上,将皑皑的山峰和幽深的峡谷放在背上。路途在他们的脚下变得无比轻快与松畅,树干上的积雪被风吹落于年轻的肩膀。他们像往常一样,掸落一身的雪花,将奋进的情绪传递到曲告纳的每一个村庄。

村庄的主人蜷缩在冬的怀抱里,在无限接近温暖的季节中规划着春天的光景。春天的曲告纳弥天盖地绽放绚烂的鲜花,蔷薇与月季开出一片红与白的烟霞,霞光荡漾在绿色的山岗,也弥漫向更遥远的地方。丛林在冰雪消融后将触角伸向瓦蓝的晴空,郁郁葱葱的树木比肩而立,等待第一缕春风吹过山谷与峰峦。黄昏的林海卷起松涛的回响,第一支祈福的山歌正从天干沟的深处传来悠扬且古老的乐章。

盛夏,晚霞追逐着散步的人群,将忙碌的农人护送向家的方向。沿着蜿蜒与曲折,向着沟壑深处的村庄,车窗外的峭壁,垂挂无数小小的瀑布,水流在岩石上跌宕,跳跃着,同时愉快地歌唱。绿叶渐渐被风浸染出鲜红的色彩,灿干村口的古树,摇曳一树婆娑与悸动,抖落一身苍凉和端庄。内秀的村庄在镜头的犹疑中躲闪,最终呈现出一条秀美的山路,通向最温暖的地方。

日头久久不肯落下,于是日子也跟着变得漫长。下地归来的女人懒得将扎起的裤腿放下,此时正坐在屋顶,与抱着婴儿的妯娌分享一盘清甜的葵花。月影飘荡在她们身后,将富裕与希望结成美丽的发辫铺满肩背,勤劳的藏族人保留着纯真的天性,将快乐与无畏播种于贫瘠的麦田。

夜,缓缓到来,星,争着将黑暗点亮,漫山遍野的金黄发出璀璨的光芒,怒放在瓜欧村的晴空之下,田垄之上。大片大片菊花迎着温暖的阳光,在秋的抚慰下将花瓣蜷缩出害羞的模样,花蕊的香气被风带向大山外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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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明媚进入深深的黑夜,神的手探出厚厚的云端,将曲告纳的水掬一捧洒向无数期待明天的目光。山岗的翠绿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红与黄便占据了大半个旖旎绮丽的山岗。夜的懵懂逐渐趋向明朗,山顶的农人,于凌晨将火塘点燃,东方透露出鱼肚的苍白,村庄上空的烟霞在缱绻中悄然变淡。

无休止的生活蕴藏着无休止的快乐,无休止的快乐也会间或突如其来的感伤。在不尽如人意的每个时刻,山后的农人总能于勤劳勇敢中获得长久释然后的洒脱。林间的鸟儿将脑袋埋进翅膀,晨曦中的曙光正从东方以东的云层中缓缓降落。

清洁的村路连结起整洁的农户,老阿妈用擦拭干净的茶壶煮开了早晨的第一壶茶。五岁的小扎西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将吃完的糖果纸装进自己的口袋。星辰的光彩在第一声鸡啼后逐渐褪色,远山的高处,正洒落一团团沉甸甸的雪花。

山腰飘浮着浓浓的雾,雾气也弥漫于深深的山谷。云朵覆盖着茂密的山林,也随波逐流飘向浓雾的心胸。猎猎的风从丁字河口回旋而上,将云烟轻轻吹散,料峭与竦峙从不懂得将脚步放慢,曲告纳的人们,依旧守着他们的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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