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的金戈铁马,藏在青石罅隙里,与我相向而行。
它们是技艺高超的石匠,用锤子、凿子,凿击坚硬的历史,飞溅出的火花,落入草木、泥土,落入史官的笔墨纸砚里。
成为温婉的琥珀,还是记忆的疮疤?艳阳高照,风声鹤唳、雷雨交加,都是答案。
栈道是最具权威的判官,它审问的不是混沌的历史,而是成王败寇的机缘巧合。
当青石坚硬如铁,遇上栈道破膛开肚,它们的厮杀,注定成为精彩大片。
我是为满足视觉的丰盈而来,也是为弥补久居都市,听力衰退而来。
2
战死沙场的尸骸,可以喂养青山绿水。
丢的盔,弃的甲,可以填满沟壑、山涧。
沧桑的古栈道,像魏蜀吴三国,扔下的皇亲国戚。
玉玺早已风化成石,朱门褴褛如柴门,皇朝鸿鹄之志,也丢弃在崖涧里,典当成灰。
时间,永远是洪钟大呂,它被悬于社稷庙坛的绳索下,绳索是谁?这是个谜。
我在石门沟栈道,仰望青石叠累的山顶,阳光刺眼,我适时闭目休憩。
有时真相,就在大梦一觉里。
3
青山绿水是玉带,石门沟栈道被其庇护,睡了醒,醒了睡。
昔日栈道的烽火,早已喑哑消散,而壁立千仞的危崖耸石,却如明晃晃的巨斧,依旧高悬。旧时茶马客,业已远去,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依然鲜活如初,萦绕耳际。
流水可以擦亮刃口,草木可以助燃星火。
石门沟栈道的狼烟,早已化作青稞麦芒,笼罩甘南,覆盖舟曲。
这里的草木泥土,从不缺少钙质,这里的藏人、汉民,从不缺乏血性、骨气。
庄周梦见蝴蝶,在石门沟栈道一夜,我却梦见鲲鹏,载着我,驮风驭雨,翩然而落。